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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职业打假人叶光:打假20年的光荣与梦想

时间:2015-12-01 11:10:43来源:重庆晨网 作者:


 

  首届中国民间打假论坛将在北京举行。

  作为民间打假的旗帜人物,重庆的叶光收到了主办方中国消法研究会发来的通知,论坛将首次发布民间打假十大经典案例,叶光为此梳理了从事职业打假以来最引以为荣的个案。

  “整整20年。”叶光的办公桌上,已堆起了很厚一堆资料,里面填充着他20年的光荣与梦想。

  “不锈钢锅少有符合标准的”

  沏茶、进屋,叶光手里拎着一口锅走了出来,“这回打的是不锈钢锅,市场上很少有符合标准的。”

  叶光的打假,一直致力与专注的食品安全领域,与食品接触用不锈钢制品有关。

  在江北区建新北路的这座灰色办公楼里,不断的有各种打假的故事和不良的产品被披露。

  叶光拍了拍放在办公室最显眼桌子上的锅,外包装显示,这是一家国内销售率比较高的品牌产品,“从开始调查到现在,一年多过去了。”

  叶光和不锈钢锅的战争是受一档健康节目的启发,去年11月的节目中,担任嘉宾的医生与主持人讨论的主题,就是不锈钢材质的锅碗瓢盆等餐具,“大致意思是添加了铬镍锰这几样重金属才能成其为不锈钢,但铬镍锰等重金属含量超标,尤其是对于长期高温翻炒或蒸煮的锅来说,很可能溢出到食品中,成为严重的致癌物。”

  叶光为此作了一年多的调查,整理出一个食品接触用不锈钢的法律关系图,从《食品安全法》第26条关于食品安全标准的界定,到《食品安全国家标准 不锈钢制品》,到卫计委就该国家标准所作《知识问答》中关于不锈钢牌号的规定,再到该《知识问答》提及的材料和牌号的参考依据——GB/T3280《不锈钢冷轧钢板和钢带》国家标准。

  “来看这款不锈钢锅的包装盒,它标出奥氏体这种不锈钢类型、06Cr19Ni10这种不锈钢牌号的做法是符合法规要求。但是它的材料用错了,因为在GB/T3280-2007里,规定可以用于制造餐具的,只有铁素体钢型022Cr18Ti和马氏体钢型40Cr13两种牌号,苏泊尔用的06Cr19Ni10只适用于制造深冲成型部件和输酸管道、容器等。”

  叶光还将022Cr18Ti、40Cr13、06Cr19Ni10三种材料的成分单独列出对比,证明06Cr19Ni10较之前两种合乎规定的钢牌号,在铬镍锰重金属含量方面超出不少。

  走访市场的结果更让他觉得震惊:符合钢牌号要求的不锈钢锅少之又少。

  倚靠打假利器一战成名

  与正在操作的不锈钢锅一样,叶光每研究一个打假案例,都会深入到案例所在行业的法律法规、司法解释与国家标准。

  浩瀚的资料经过他的整理筛选,成为一本本放置于塑料文件袋、前后有序的证据链文件,他能借此抽丝剥茧地将打假案例中的关系梳理得一清二楚。

  “对于法律法规的了解、研究和熟练掌握,得益于我以前在执法单位工作时积累的素养。”叶光自我总结着。

  1958年出生的叶光,1986年进入了重庆市酒类专卖管理局,1996年受国内打假第一人王海的影响也开始参与打假时,他仍是酒类专卖管理局的一名执法人员。

  叶光记得,他进酒类专卖局时,正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度阶段,专卖局刚恢复不久,因为属于行政执法部门,所以需要制定法规来规范约束。而其所在部门的规章制度,比如酒类管理的制度,比如执法程序、询问笔录等细节,叶光均参与了起草、讨论、制定、完善。

  对程序熟悉、对法规了解,是叶光后来个人打假运用自如的法宝与利器。

  上世纪末,叶光在北京燕莎商城打假高丽参,让他一战成名。

  “燕莎商城是一个高档卖场,针对使馆区里的以及即将出国的那批人,商品都卖很贵。里面卖的那种假高丽参一盒能卖到8000至10000元,外面市场价格最高的才2000块钱。”

  叶光一次性购买了60000多元的假高丽参然后投诉。没想到,商家拿出一个北京市朝阳区药检所出具的检验报告,证明产品是真的。换做普通打假者,也许会被那张检验报告搞蒙,但因为叶光熟悉执法程序,他看过检验报告后就瞧出了其中的问题。

  “检验报告的真实性没问题,但它的合法性我提出质疑,高丽参是进口产品,按《进口药品管理办法》的规定必须要在口岸药检所进行检验,所以如果拿不出口岸药检所的报告,朝阳区出具的这份报道毫无意义——它涉嫌程序不合法,所以结果也就不合法。”叶光的据理力争,让他得到了依法的“退一赔一”补偿。

  “叶光”之盛誉冠南方

  叶光原名聂坤华,但“叶光”二字从何而来,如何得名,却很少有人知道个中原委。

  这事还得从王海身上说起:1996—1997年,王海的打假事业正是巅峰期,被誉为 “打假英雄”、“脚踏实地的爱国者”。

  叶光是1997年底才彻底从酒类专卖局离职、成为职业打假人的;此前参与打假时,他的身份是酒类专卖局的执法人员。

  很少人能想象到,戴着一副眼镜、像个书生的叶光,执法时还干过卧底,潜入制造假酒的团伙里面跟团伙成员打交道、套线索。

  看到媒体对王海的报道后,叶光认为也可以利用自己的工作性质参与一些打假。他主动给向媒体自荐,为了保护叶光的卧底身份,遂起了 “叶光”这个化名。

  “他姓聂,重庆话里‘聂’和‘叶’谐音,发音常常分不清楚;他是元帅聂荣臻的后人,‘光’字有继承光荣传统的意思。”时任媒体负责人的傅小渝的回忆,证实“叶光”二字的确出自他之手,也和盘托出了其中的深层蕴意。

  叶光办公室里有一壁文件柜,厚厚的三大叠剪报,是他搜集的历年媒体关于他打假事件的报道。第一组报道始于1997年1月,主题为内江假酒大案,其中第三篇报道《青年挺身而出“扫荡”假冒名酒》中“叶光”的名字首次出现。此后,《叶光:是重庆的“王海”吗?》、以及2月初《王海希望与叶光结盟》、《“王海叶光蓉城论‘剑’”》数篇报道一出,打假江湖中流传至今的“北王海,南叶光”一说,就此落定。

  “叶光”的名声在外广为流传,所以叫“叶光”的人远比叫“聂坤华”的人多。

  “打假圈都叫‘叶光’,连生活中很多朋友也都跟着喊 ‘叶光’了,只有亲戚朋友和家里面的人叫我的真名。”说着说着,叶光忍不住发笑,与平时的一脸严肃大不相同。

  事关2亿人次注射安全的经典战

  离得越近,看的越清,置身打假江湖中,叶光也对民间打假进行自我分类。

  第一类是王海,为了商业利益打假;第二类是石家庄郭振清式的雷锋式打假,不收一分钱;叶光属于最中间的一类——用索赔的费用支撑公益打假事业。

  这一次叶光自荐参加民间打假十大经典案例评选的,是他1998年至2000年历时三年所做的一次性注射器与输液器的打假行动。

  那次打假是从成都开始,后来遍及重庆、西安、郑州、长春等地。

  打假过程中,叶光先后两次陪同媒体,前往一次性注射器与输液器的造假源头——江苏常州武进暗访。去了当地才知道,那里几乎整个村庄都在造假,以家庭小作坊的形式非法生产,却堂而皇之、毫不忌惮。

  “比如说,打针的针头要与塑料针座粘连起来,如何生产呢?几个农村妇女坐在屋里,将成千上万散乱的针头插在一块70-80cm见方的木板上;然后用排笔蘸上土碗里盛装的胶水往密密麻麻的针头上刷,再趁胶没干前将塑料针座一个个地粘到针头上;粘完后再放在养蚕的架子上晾干。”叶光回忆起暗访时的情景时提高了声调、加快了语速,10多年的画面直到今天仍让他触目惊心,深感后怕,“注射进人血液里的东西,竟是这样生产出来的,太可怕了!”

  那么,从武进流向全国各地的假针头有多少呢?经过举报后查抄市场与窝点,缴获针头总重2吨,相当于2亿个,“如果生产出成品,将有2亿人次的医疗患者受到伤害。”

  此次打假的报道,引起了卫生部、工商总局等多个部门的重视。

  “抓了一批判了一批,才把武进这个制假源头彻底根除。后来的2001年至2004年,几乎每年年初都会把一次性注射器与输液器列入当年打假的头等大事、工作重点。”叶光说,推荐这个案例的理由很简单,这是他一生最引以为荣的一个事,真正为大众做了件好事。尽管他并没有拿到一分钱回报,还自掏腰包倒贴了几千元差旅费。

  十年蛰伏,不是退出

  20年过去,叶光认为,他七成以上的打假属于公益性质。

  傅小渝认为并不夸张:“我印象中,叶光有很多1元索赔的打假案例,就像当年针对朝天门观光电梯一样的,这些打假的最终指向就是公益。”

  如果要算第一个以索赔为目的的个人打假案例,叶光印象中,应该就从北京燕莎商城打“假高丽参”开始的。然而,个人索赔打假没红火两三年,就因2003年以青岛臧家平为代表的一系列打假人士先后被判敲诈勒索而呈现出不景气。

  在靠个人索赔打假赚了40万元左右后,叶光选择了蛰伏。他注册了一家文化艺术公司,与团中央少先队事业发展中心签约,做一年一度的中国青少年艺术英才推选活动,也就是后来的“星星火炬”。

  叶光坦言,创这个品牌的过程并不轻松,前三年甚至年年靠朋友赞助,第四届开始有盈利,逐渐养活自己、养活员工。

  “是蛰伏而不是退出,是因为那10年间,只是没有参与任何一次以索赔为目的的打假,但是公益性质的仍然没有间断。”叶光说。

  蛰伏10年,叶光在工作时间的分配上,青少年工作与公益打假是七三开,而公益打假的每个案例与调查过程,都在他的“叶光之声·打假维权网”上日积月累。

  这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网站始建于1998年,基于叶光调查的严密,以及乐于交流分享案例资源的特性,成为打假圈从业者关注的对象。

  “我从不收徒,我的东西大多分享在网站上了,可以自己去看去领会,遇到困难我可以解答。因为打假这个行当里没有老师,只有同行。”一如既往,对于收徒,叶光有自己的认知。

  “职业打假人的春天已经来到”

  即将在京与叶光谋面的王海,对于叶光蛰伏十年的说法与理由并不以为然。

  “正是从2003年开始,不停有打假圈人士的参与、不停地就旧消法提出修改建议,大多数建议才会被2014年3月15日施行的新消法所采纳。”王海认为,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从来都没出现过所谓的低谷。

  叶光认为,激活他及其他一些职业打假人的,正是新消法,以及新消法实施前最高法出台的《关于审理食品药品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的司法解释。

  重庆、北京的来回奔波,叶光的收获亦增多,参加座谈、听最高法和最高检专家谈在食品和药品等领域,对“购买者”知假买假的法律支持,以及在惩罚性赔偿方面的全新变化。

  “复出的时机到了。”叶光判断。

  新消法“退一赔三”实施过后,叶光花了36万元,在北京、成都两地各自购买了18万元的某品牌虫草含片,以其不具备明确身份、“四不像”为由进行索赔维权。

  今年9月1日新《广告法》实施后,叶光又针对陈鲁豫代言的六个核桃广告语涉嫌虚假宣传提出质疑。

  今年10月1日新《食品安全法》正式实施,叶光也正一边研究一边策划着下一批打假项目……

  一如他去年2月在清华大学举办的“知假买假研讨座谈会”上的发言一样,他保守地预估“投入20万赚200万回来”。因为在他看来,“职业打假人的春天已经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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